改變人生的一句話

作者：趙文達

錄音：葉子

後製：張靖煒

維德來西雅圖出差，我去機場接他。雖然已經是一家跨國企業的高級主管，他樸實的氣息依然濃厚。在美國社會，第一代移民想要在「行銷」的領域嶄露頭角，沒有幾分能耐是做不到的。維德就是那種少數有本事靠英文吃飯的人。

隔天，他去市區的世貿中心主持一項新產品發表會。面對上百名業界及新聞界人士，維德用流利的英文侃侃而談。我坐在臺下，心想，臺上那位充滿自信的男人，怎麼一點都不像小時候的維德。

那時，我們都住在臺灣東部的一個小鎮。維德的爸爸在鎮上的中學教國文，也許因為家學淵源，維德講起國語字正腔圓，在一群鄉下孩子當中顯得與眾不同。

可惜，會教書的爸爸，不一定教得出會念書的兒子。那時，小孩喜歡的東西，維德樣樣都精。玩的時候，他是孩子們的頭；讀書的時候，他卻常在班上吊車尾。

小鎮有個教堂，就在我們上學的路上。一天，聽外國神父說「美國人喝的飲料是用鋁罐裝的」，隔天，維德就在竹林底下偷偷的告訴我們：「長大後要留洋去。」不說還好，一說，卻惹來大家笑他不自量力。

在「唯有讀書高」的社會，成績不好的孩子是不會引人注意的。在維德的世界裏，好像沒有一件事是值得驕傲的。雖然年紀輕輕，他對未來已不抱太大希望。

高一的時候，學校來了一位年輕教英文的陳老師。在課堂上，她常帶著同學念英文。有一天，邊走邊念，經過維德的座位時，她突然停了下來，對維德說：「你英文念得很好聽。」對一個從來沒有被人讚美過的孩子，那短短的一句話，深深影響了他的一生。

從此，上陳老師的英文課成為維德的最愛。陳老師不斷鼓勵，維德也不斷進步；維德進步得愈多，陳老師鼓勵就更多。沒隔多久，他像開了竅似的，突然看得懂、也聽得懂英文。以前看到老外，他躲得遠遠的，後來看到老外，他主動向前搭訕。總之，讀英文成為維德最大的興趣。高中畢業前，他已經把當時大家常用的《遠東英漢辭典》幾乎翻爛了。

在那個大學錄取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幾的年代，靠著高分的英文，讓原本「功課吊車尾」的維德，出人意料地考上了大學外文系。畢業後還繼續赴美深造，實現了他「長大後要留洋去」的夢想。

都已經三十年了，陳老師的那一句「你英文念得很好聽」，在維德心裏依然清晰。結束了西雅圖之旅後，下一站他要去倫敦，我送他去機場，看著他在空橋中慢慢消失的背影，我想，他的人生是值得喝采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