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章摘錄自 : 愛智者臉書
作者 : 鐘穎
錄音志工 : 鄭郁芳
後製 : 鄭郁芳、Maro
「我在人的面前把自己當鬼,在鬼的面前把自己當人。」— 燕赤霞
午馬哭著醜臉說,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。
我第一次看《倩女幽魂》的時候大概9歲,那時我連愛情是什麼都不曉得,昨天再看《倩女幽魂》時,我已經超過了會被愛情感動的年紀。
給我帶入感最深的,是那個卡在現實與理想之間,不曉得自己是誰的燕赤霞。一個對社會運作失望,隱身在古寺裡的「俠」。
達陽老師在談到這部電影時特別提到了,俠客燕赤霞與書生甯采臣,是唯二能在蘭若寺這個象徵著邊陲之地遊走的人。或許這意味著,他們倆個人本身就是邊界感弱,不被主流接納的人物。
這兩個人會遇到同屬邊緣角色的鬼不也是正常的嗎?
從這個角度而言,俠客、書生、與女鬼,這三個人組成的故事就給人一種「預期之外」的可能性,他們成為了我們投射的對象。
有別於蘭若寺這個邊緣的空間,故事發生的時間也是一個傳統的邊緣時間,那就是「盂蘭盆節」,或者中元節。
農曆七月是中國習俗中邊界感最模糊的時間,牛郎與織女在此時會面,目連則在此時進入冥府救母。
神話中的目連本人身兼僧侶、巫、與俠客等多重角色與特質,這和電影中燕赤霞既是俠客又是道士的形象也很接近。
用榮格心理學的話來說,這故事發生在「退行」的時刻,是階段與階段的生涯轉換,學生剛離校準備就業,情侶分手剛恢復單身,或者新手爸媽剛學著當父母。
我們經常是在轉換階段中遇見鬼的,那些無意義感、低自尊心、忌妒同儕成就、或後悔放棄舊身分(早知道我就不結婚)的時刻,就是我們被鬼附身的時刻。
負面情緒像姥姥一樣吸乾我們的精力,讓我們憂鬱,同時覺得人生無望。
所以郭北縣的百姓才會這麼害怕蘭若寺,提前幫在那裡過夜的甯采臣準備棺材。因為我們都不想「失序」,英文是disorder,也就是生病。
我們只想要繼續日常的生活,退行或者暫離某個人生階段都會被我們視為失常,例如離婚、失業、休學、或者情侶分手。
但人生總有幾個時刻是要「認真接受」自己脫離常軌的。
即便是躲進了蘭若寺的燕赤霞,也得與心靈中的鬼怪戰鬥。他贏下了姥姥,卻不見得能贏下黑山老妖。每個人都有自己過不去的關卡。
這麼說來,他會把《金剛經》帶在身上當成法寶是有原因的。
「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。」
遠離社會並不能讓他得到所嚮往的涅槃,他必須效法甯采臣,用愛參與這個令他失望的社會。
因此我們可以說是燕赤霞救了甯采臣和小倩,也完全可以說是這段人鬼戀救了中年危機的燕赤霞。
一回頭,發現這部電影竟然上映快滿40年了,物是人非,心中感觸萬千。
謝謝林達陽老師的邀請,謝謝所有昨天參與《倩女幽魂》電影座談的讀者朋友。
啊我真的看哭了。自從25歲開始,我就得了一種每看電影就流淚的怪病。
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,希望每個卡在特定階段進退兩難的朋友都能好好自我照顧。
人遠比自己想像的,還要堅強。
#理解黑暗心存光明
#電影裡的心理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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